第九十七則 瓦器燈盞
話說永從縣李馬英,才高學博,鄉(xiāng)會聯(lián)登,殿試二甲,選為泰州知州。及到任,恪守官箴,動遵王法,城狐社鼠,絕跡潛蹤。學校日崇,吏胥日畏。市無鬧語,野有清寧。皆道泰州何幸得此賢侯。只是遇了親故年家,略要聽些分上。奈何一旦病疾流連,竟不能起。乃呼其妻趙氏道:“我本期與淑人百歲快樂,今天限我年,不能強生塵世,你宜扶柩還歸故鄉(xiāng),教誨你子接紹我書香,無令失所!闭Z畢遂終。趙淑人哀痛不勝,撫棺自縊。按院聞知,悉行吊禮,急奏朝廷,降旨旌表馬英為良臣,淑人為烈女,馳驛還鄉(xiāng),立祠享祭。
厥子羅大郎素性兇狂,又無學術,父官清苦,宦囊久虛,食用奢華,家貲消減,不守禮法,流入棍徒,恣惡恃強,橫行鄉(xiāng)曲,游手好閑,混為盜賊。一日,坐于南橋,忽見銀匠石堅送其親戚水朝宗于渡口,慮其酒醉,買有瓦器燈盞六枚,執(zhí)其包裹而囑之道:“此物件須珍重,不可恍惚。”朝宗道:“是我自家所當心者,何必叮嚀!彼靹e去。大郎聽了此言即起謀心道:“石銀匠送此人再三囑咐,必是傾瀉銀子回家!彼旒奔壁s至前途,欲謀所有。望見龍泉渡邊,聞得朝宗醉呼渡子阮自強撐船渡河。自強道:“我有病不能撐船,你自家撐去!背趲ё硖隙纱,大郎連忙踏上船道:“我與你撐去。”一篇離岸,二篙漸遠,三篙至中流。天色昏沉,夜晚悄黑,兩岸無人,漫天禍起,即將朝宗推入深水中,取其包裹登岸而去,只遺下一把雨傘在船。次日,阮自強令男去看船,拾還家中。是夜,大郎謀得朝宗包裹,悄地打開,并無銀兩,只有瓦器燈盞六枚,心中慘然不悅,自嗟自怨,乃援筆而題龍光廟后門道:“你好差,我好錯,只因燈盞霍。若要報此仇,除是馬生角!鳖}畢,將燈盞打破歸家。
越二日,朝宗之子有源在家,心下驚恐,乃道:“我父前日入城謁石親,至今未還,是何遲滯?”遂往城訪問。石堅道:“我前日苦留令尊,他急急要回,正帶酒醉,并無他物,只有燈盞六枚,雨傘一把,你可隨路訪問。”有源如其言,寸寸節(jié)節(jié),訪問不已。直至渡口,問及阮自強。自強道:“前日晚上,有一醉漢同人過渡,不知何人撐過,遺下雨傘一把,我收拾得在此。”有源一見雨傘即號泣道:“此是我父的雨傘,今在你家,必是你謀死我父性命。”即投明鄰右人等,寫狀告于本縣。
告為仇不共戴事:蝗蟲不捕,田少嘉禾。蠹害未除,庭無秀木。天臺若不剿盜,商旅怎得安寧。喇虎阮自強,駕船渡子,慣害平民。本月日傍晚,父朝宗幸得蠅頭,回經馬足,酒醉過船,撐至中流,打落深水,登時絕命,不見尸跡。次日,究根伊家,雨傘見證。泣父江皋翹首,正愁聞烏鳥之音;渡口息肩,卻誤入綠林之境。劍寒三尺雪,見則魂飄;口喝一聲雷,聞而腸裂。在惡哄接客商,明人實為暗賊。謀財殺命,蜜口變作腹刀。乞準斷填,上告。
此時,馮世泰作縣尹,一見有源告狀,即為準理:“人命關天,事非小可。我當為你拘拿被告人審明,償你父命!彼觳钊司心萌钭詮。強不得已乃赴縣訴狀。
訴為漏斬陷斬事:人命重根因,不得無風而吹浪。強盜重贓證,難甘即假以為真。謀財非些小關系,殺命犯極大罪刑。痛身撐渡為生,迎送有年,陡因疾病,臥床半月,未出門戶。前夜昏黑,不知何人過船,遺下雨傘一把。次早兒往洗船拾歸。有源尋父見傘,誣身謀害。且路當沖要,誰敢私自謀人?既有謀人,因何不匿傘滅跡?丁姓之火,難將移在丙頭;越人之貨,豈得駕稱秦產。有源難免無言,當為死父報真仇;天臺固自有法,乞為生民緝真犯。上訴。
馮大尹既準自強訴詞,遂喚有源對理。有源哭謂:“自強謀殺父命,沉匿父尸,極惡大變,理法難容。若非彼謀,何為傘在他家?鄉(xiāng)里可證!弊詮娍拊V:“臥病半月,未曾出門,兒拾雨傘,白日青天,左右多人共見,哪有謀害情由?若有謀情,必然藏匿其傘,怕見蹤跡,豈肯令人得知,更叫你來首我?乞拘里甲鄰右審問,便見明白。”馮侯乃拘鄰里何富、江濱到縣鞠問。二人同聲對道:“自強撐渡三年,毫無過惡,病患半月,果未出門,兒子洗船拾傘,果是有確,此乃左右眾人眼同面見。有源之父被謀,未知真實,安得誣陷自強!庇性醇捶A:“這何富、江濱皆是自強切近心腹,皆受自強銀兩賄賂,故彼此互為回護,若不用刑,決不直吐!瘪T侯遂將二人夾起。
再三拷問,二人哭辯道:“小人與自強只是平常鄰居,何為心腹?自強家貧且久病,何來賄賂?一言一語,皆是天理人心,公平理論,豈敢曲為回護?若說夾死小人,即以刀截小人頭,亦不敢說自強謀人性命!瘪T侯聞得兩人言語堅確,始終無一毫軟款,喝手下收起刑具,將自強監(jiān)禁獄中;干證原告喝出在外,退入私衙想了一回。明日清早,喬裝打扮,徑往龍泉渡頭訪個虛實。但聽人言紛紛,皆說自強不幸,病未得痊,又遭此冤枉,坐獄受苦,不若在家病死,更得明白。隨即過渡再訪,人言亦皆相同。馮侯心中嘆息道:果然人言自強真是受誣,不知謀殺朝宗者果是何人?心中自猜自疑,又往龍光廟密訪,并無消息。四顧看來,但見廟后門題得有數句字道:“你好差,我好錯,只因燈盞霍。若要報此仇,除是馬生角!瘪T侯看此數句話頭,意必有冤枉在內,且豈有馬生角之理。就換了衣帽去見上司包公面言此事。包公道:“馬生角是個馮字,你姓馮,此冤枉的事畢竟你能推出!
馮侯別了包公,隨即回衙。次日升堂,差人至龍光廟拿廟主來問道:“你廟中數日有何人常來?”廟主道:“并無人來。
只有一人小人曾認得,是城中人叫羅大,日前來廟中戲耍。”
縣主又問道:“可向你借物否?”廟主道,“借物沒有,我只看見他自桌上拿一枝筆,步到廟后寫得幾個字!笨h主即差人拘拿羅大至縣,遂以“馬生角”問道:“你家有一馬生角否?”
羅大聽縣主之言,心中驚然,失色答道:“不知!笨h主大怒,用重刑拷究。羅大受刑不過,一口招認謀死朝宗之由。據招申詳,包公判道:“審得羅大,派出宦門,身歸賊黨。饑寒不忍,甘心謀害他人。貨財無資,肆意劫掠過客。聞石堅之囑水人,赴至渡口,殺朝宗而坑阮渡,埋歿波心。雖因燈盞之誤,實欺神廟之靈。黑夜殺人,天眼昭昭難掩。白日填命,王法凜凜無私。自強之誣由茲洗雪,有源之憤賴是展舒。一死之辜既伏,九泉之冤可伸。暫時置之重獄,秋后加以典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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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 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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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回 干嫂子色笑代承歡 老捕役潛身拿臬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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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卷 金海陵縱欲亡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