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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的守望

  門外的雨聲越來越大,心就在這越來越大的雨聲里往上提,我仿佛感覺到父親已經(jīng)躬著身子鉆進了煤洞,洞口在雨水的沖刷下不停地掉著土渣。

  我剛剛參加工作一年,手頭兒很緊。可父親就在這個時候一病不起。想好好盡點兒孝道也無能為力,那天,匆匆趕到父親身邊,可固執(zhí)的老人卻無論如何硬說自己沒有病,不肯去住院。父親對待死亡就像對待回家,記得我小時候他常常說:“我死了以后,不要做什么道場,隨便安置在自家的菜園地里便可以了。”父親像在說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一樣平靜,我常常為父親的這種自若感到驚訝。

  禁不起我和母親的一再勸說,父親說:“那就給我去買個羊頭燉山藥吃吧”。父親還是相信羊頭燉山藥!我不由一陣心酸,思緒回到15年前的那個雨夜。

  那個季節(jié)陰冷潮濕,連續(xù)病了一年的我已把家里逼到非常貧困的地步,久病不愈的我有時甚至咳得吐血,周圍村子的幾個郎中都沒有辦法,望著整天病懨懨的我,父母一籌莫展。父親說去買羊頭給我吃也許會有用,可連買羊頭的錢也沒處弄。最后父親決定去后山的廢棄煤礦里挖煤,我一聽緊張得直出冷汗:后山煤礦里沒有任何安全設(shè)備,已經(jīng)活活埋掉了好幾個人了。村里于是把煤礦封起來了,還專門派人把守。

  父親選擇了一個下雨的晚上進山,只是臉上稍微帶有點兒莊重。母親在父親戴斗笠的一瞬間點燃了神龕上的油燈,暗淡的燈光將父親拉成一個長長的影子,一種恐懼剎時便籠罩著我,屋子彌漫著離別的情緒,父親甚至還復(fù)雜地看了我和母親一眼,挑著籮筐戴著斗笠,一低頭鉆進了茫茫的雨霧。

  母親牽著妹妹站在屋端頭的葡萄架下,久久沒有出聲,雨聲摻和著沉沉的夜色從四處合圍而來。

  村里的那個破爛煤礦我是去過的,阿菊的父親和哥哥就是死在那個黑黑的洞穴里的,勇坨的父親在那里被壓斷了一條腿。我們在山里放牛時都不敢靠近那個充滿死亡氣息的煤洞。村里很多窮的人家,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去冒險的?筛赣H為了躲避看守,還選擇這樣的雨夜進山,我真怕父親會一去不返,死了父親的阿菊多可憐,她母親禁不起苦日子的折磨,就拋下她跑了,想必阿菊在這種雨夜是傷心欲絕的。

  母親表情嚴肅地坐在油燈映照的神龕前,是在向祖先祈禱平安吧。巨大的恐懼壓得我大氣兒都不敢出,生怕輕易開口就犯了某種忌諱,給父親帶來災(zāi)難。妹妹伏在母親的膝蓋上睡著了,我靠著墻壁面對母親而坐,疾病帶來的虛弱頃刻間蕩然無存,幼小的心靈里一瞬間好像明白了許多叫做親情的東西。門外的雨聲越來越大,心就在這越來越大的雨聲里往上提,我仿佛感覺到父親已經(jīng)躬著身子鉆進了煤洞,洞口在雨水的沖刷下不停地掉著土渣;秀敝,我還看見看守員打著手電筒往洞口照,密密麻麻的雨點在手電的光束中顯得格外清楚,父親就在那光束的照射下荒了手腳,看守員疾步向洞口奔去,父親在慌亂中觸動了早已松動的土墻,雨水和著巨大的一堵土墻向父親壓去……當我驚叫一聲醒過來時,父親剛好出現(xiàn)在門口,我和母親不約而同地站起來,父親將滿滿一擔籮筐煤重重地在堂屋,全身上下滴著水珠,我忽然放聲大哭撲向父親懷里。

  父親在那個雨夜偷來這一擔煤,在街上換回兩個羊頭,這羊頭燉山藥果然神奇地治愈了我的病,可我總感覺是那晚在父親懷里的那場痛苦讓我感到全身輕松……

  十幾年過去了,父親依然時時記得羊頭燉山藥?一定是那晚母親點燃的那盞油燈和那充滿死亡氣息的煤窯留給他太深的記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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