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投胎

　　動物投胎

　　敏督利臺風來襲的第二天，花東地區(qū)仍然是風雨交加，我開著車，載著小舅子飼養(yǎng)的一蘋西施犬，從臺東市沿著東海岸公路回成功鎮(zhèn)，把狗還給他，臺風雖然沒有給臺東帶來大災(zāi)害，但是公路上的杯盤狼藉模樣，還是讓人感到怵目心驚！

　　小舅子的那蘋西施犬，是在臺風來襲的前一天失蹤的，它因為行動自由，所以經(jīng)常都是留連在外，就這樣，可能被誤認為是蘋流浪狗了，失蹤那天，全臺東都下著雨，它被帶到臺東市後，又逃離，最後被一位學(xué)生收留，并且送到寵物店去，也許是命中注定的，那蘋狗過去都是在那家寵物店作美容，老板對他相當熟，於是打電話輾轉(zhuǎn)讓我?guī)Щ丶蚁日疹櫼灰埂?/p>

　　我們因為從未養(yǎng)過寵物，所以折騰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也顧不得風雨，就開了車把狗狗給送回成功鎮(zhèn)，大約是開到興昌附近吧，公路上死了一條狗，嘴上還流著新鮮的血，看來才剛死不久，我雖不喜歡狗，但還不至於討厭，所以一路上，我不斷的念著佛號，期望它能早日登極樂或投胎重新做人。

　　說到投胎，我有兩次相當清晰的印象，你可以說那可能是「巧合」，也可以說是我的「幻聽」，不過，那情景太鮮明了，讓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一九八七年間，我在臺中市一無所成，又搬回臺東市來，租了一間老舊的勞工住宅暫住，房子的後面是一條防火巷，前面沒有騎樓，騎樓的部分被圍起來作放置機車的院子，這個院子，除了放機車外，也擺一些雜物和鞋柜之類的東西，反正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擺那就是了。

　　防火巷內(nèi)種有一株二十年以上的龍眼樹，因為家家戶戶都在防火巷內(nèi)搞違建，所以巷內(nèi)顯得有些陰暗，老龍眼樹沒有人照顧，果實結(jié)得不多，倒是落葉多年來掉得厚厚的一層，有人走在上面或是風一吹，就會響起一陣陣的沙沙聲，尤其在冬天的夜里，讓人不寒而栗。

　　我和妻子的房間就在一樓，此間只隔了一道約一公尺半寬的洗衣間，平常寫稿或讀書時，都可以清楚的看見那株龍眼樹，斑駁的樹皮和黏滿了螞蟻的樹葉，怎麼看怎麼不舒服，無奈，那不是我種的，所以無權(quán)要怎麼做。

　　有一天夜里，大約是深夜的三點多，我忽然從夢中驚醒，因為我聽見了防火巷內(nèi)的一些奇怪的聲音，初時，我還以為是鄰居有人要外出運動或散步經(jīng)過防火巷，但是仔細聆聽後，又覺得怪怪的，因為那些聲音，有男聲、有女聲，只是聲音非常細，內(nèi)容完全聽不清楚，我偷偷將頭抬高一些，想看看是怎麼回事，卻又什麼都沒有瞧見。於是又睡了過去。

　　第二天清晨醒來，我到前院去打掃，卻發(fā)現(xiàn)有一蘋貓，從前院的鐵窗隙縫間鉆了進來，看見我之後，又匆忙的從原路鉆了出去，當時只以為，那蘋貓或許在我屋內(nèi)發(fā)現(xiàn)了什麼吧，并未多加理會。

　　過了一會兒，我整理雜物，發(fā)現(xiàn)在一堆的水桶底下，有一窩才剛生的小貓，連眼睛都還未睜開，我沒有聯(lián)想到什麼，只是將那窩小貓拎出來，放在門外，讓母貓一蘋蘋的將小貓刁走。

　　二○○三年間，我搬到新屋已經(jīng)有近十年，和老住家相距并不遠，同樣的一條街，只是不同巷弄，屋後仍然是一條防火巷，違建依舊，只是沒有了龍眼樹，巷子明亮多了。

　　隔壁鄰居的女主人，是一位相當有愛心的中年婦女，平常，除了自己養(yǎng)有狗狗外，對流浪狗也是相當照顧，到了喂食狗狗的時候，總是會多準備一些飯菜給社區(qū)內(nèi)的流浪狗吃。

　　有一蘋流浪狗，全身是白色的，雖然沒有主人照顧，但是它的毛色還是能保持不臟，大家都喊它叫－－小白，它不像其他的流浪狗有時候還會咬人，所以社區(qū)的民眾和小孩都很喜歡它。

　　最主要的是，它懷孕了，肚子已經(jīng)脹到快要爆了，大家都知道，小白很快就要生小狗狗了，它因為個性溫馴，所以大家都可以撫摸它，連我這個不太喜歡狗狗的人，都忍不住在出門時摸摸它，也或許因為每天都見面吧，它對我和隔壁的女主人格外的信任，看見我們都會搖屁股，彷佛小白就是我們家里養(yǎng)的寵物似的。

　　有一天夜里，我又在夢中醒來，刻意的看了看鬧鐘，也是深夜的三點多，我聽見了後面防火巷內(nèi)，有男聲和女聲，聲音相當細微，可清楚分辨是人發(fā)出的聲音，只是聲音內(nèi)容還是聽不清楚，不過我確定，聲音中似乎帶著愉悅知情。

　　我第一個直覺，還是以為那是早起運動的社區(qū)民眾，因為我的住家是在靠著大馬路的第一間，所以沒有懷疑其他，就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我沒有自動醒來，而是讓小白給叫醒了，它在我家和隔壁之間的防火巷內(nèi)，不停的奔梭、叫吠，把我和鄰居女主人都叫醒了，因為聲音有點怪，所以我就到後面去看看。

　　結(jié)果在一堆有線電視的天線底下，發(fā)現(xiàn)了小白產(chǎn)下的六蘋小狗狗，我立即將前一天留下的半蘋雞拿來，給小白補補身子，我因為從不養(yǎng)寵物，因此，那六蘋小狗狗，全都讓鄰居送到山上去養(yǎng)，小白當然也是一起去，就這樣，小白從此不再流浪，變成了家犬，或許這是小白的幸運吧！

　　等事情辦妥後，我突然驚覺，那會不會就是一般人所說的動物投胎？可是我為什麼可以聽見？心里不禁一陣顫栗，盡管這十多年來，我只有兩次的經(jīng)歷，但是印象之深刻，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也許我寧愿相信那只是兩次不同時空的巧合而已。

　　回程，經(jīng)過興昌路段時，那剛被車輛輾斃的小狗尸體，已經(jīng)不在了，這應(yīng)該是某個善心人士的功德吧！我在心中默默的祈禱，但愿那蘋小狗能早日投胎，下輩子不要再當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