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溫虛云和尚對禪凈關(guān)系的教導(dǎo)(顧偉康)

  重溫虛云和尚對禪凈關(guān)系的教導(dǎo)

  顧偉康

  內(nèi)容提要:網(wǎng)上流傳的《禪凈何爭》帖子,提到了本人對〈四料簡〉的考據(jù),譽之謂“真相大白”。實際上,早在一九五五年,虛云和尚就點明了以〈四料簡〉為代表的偏激見解的根源,乃是誤解〈圓通偈〉;同時也就清楚明白的告訴我們,融會權(quán)實法門,貫通禪凈之法的關(guān)鍵,是“虛心研究圓通偈”。

  關(guān)鍵詞:虛云 〈禪凈何爭〉 〈四料簡〉 《楞嚴經(jīng)》 〈圓通偈〉

  作者顧偉康(1948 - )男,江蘇無錫人,新加坡佛學(xué)院教授,“美國佛教會,佛教電腦資訊功德會”總編輯,美國紐約“世界宗教研究院”研究員。主要從事中國佛學(xué)史和中國哲學(xué)研究。

  一、對網(wǎng)上流傳的帖子〈禪凈何爭〉的一些疏理

  大約五、六年前,網(wǎng)上出現(xiàn)了一個名為〈禪凈何爭〉的帖子,寫的是虛云和尚對禪凈關(guān)系的看法,一時各個佛教網(wǎng)站,紛紛轉(zhuǎn)貼,頗有影響。

  帖子的主體部分,是虛云和尚說的,沒有問題;但該帖子的來龍去脈,卻需要作些疏理。帖子開首即說“一九五五年我曾到過江西云居山拜謁虛云老和尚”,發(fā)生在半個世紀前的事,怎么會突然舊事重提?這個“我”,又是何許人也。

  查《虛云和尚自述年譜》,于乙未年七月條下,有“附錄:答客問二則”,開首有一小序性質(zhì)的說明文字:

  是月嶺南梁翰昭居士入山,請師開示歷來禪凈之諍,師告以無二之旨,復(fù)為答問二則,附錄于左。[[1]]

  接著是正文,題目曰〈禪宗凈土〉,內(nèi)容則與帖子所錄,一模一樣。[[2]]

  乙未年即公元一九五五年,可見帖子中的“我”,乃是嶺南梁翰昭居士。[[3]]帖子以第一人稱自敘,且末尾有說明,“本文摘錄自香港荃灣三疊潭‘香海慈航\’印行之《五十三參禪語錄》”,梁居士是一九六八年往生的,可見文章發(fā)表于一九六八年前。

  十年之后,一九七六年,朱鏡宙居士(1889-1985)在其回憶錄《夢痕記》中有〈別云門后的第一封信〉一文,[[4]]再一次原文抄錄了虛云和尚〈禪宗與凈土〉全文。

  相比而言,網(wǎng)上流傳的〈禪凈何爭〉,與早期的文字最大的不同,就是多加了四個注。其中第一個注,提及本人的一篇文章:

  有關(guān)永明延壽〈禪凈四料簡〉之出處,后世大都因循沿襲,又或者避而不談;虛云老和尚以身系禪門故,亦諱言(偽托),免起爭端。第四期《禪學(xué)研究》雜志刊登顧偉康先生題為〈永明延壽的禪凈四料簡〉之文章,內(nèi)容就〈四料簡〉之由來,探本尋源,資料翔實可信。至此,可謂真相大白矣!(該文之〈摘要〉在《中國禪學(xué)》年刊第一卷(二○○二年)轉(zhuǎn)載,現(xiàn)稍予點校,輯錄成本篇之附頁一,以供參考,讀者亦可上網(wǎng)查悉。)

  此注是何人所加,不清楚;“真相大白”,也不敢當(dāng)。但傳帖之人,之所以舊文重刊,該注應(yīng)當(dāng)是促成的因素之一。

  雖然對〈禪凈四料簡〉曾經(jīng)注意,并有所考據(jù),但本人僅是外在的推論,而虛云老和尚則深入佛法,直探根本,是內(nèi)在的把握,二者的高低深淺,皎然若揭。

  二、本人對〈禪凈四料簡〉的考據(jù)

  〈永明延壽的禪凈四料簡〉乃是拙著《禪凈合一流略》[[5]]中的一個章節(jié)。當(dāng)年我在美國,應(yīng)天普大學(xué)傅偉勛先生(1933-1996)之邀,為他和楊惠南先生(1943- )主編的《現(xiàn)代佛學(xué)叢書》撰稿,先后寫成了《禪宗六變》和《禪凈合一流略》二書。記得當(dāng)時《流略》尚未完成,南京大學(xué)賴永海兄(1949- )向我索稿,就將書中有關(guān)〈禪凈四料簡〉的部分抽出,單獨成篇,于是就有了〈永明延壽的禪凈四料簡〉一文,時為二零零零年。

  《流略》一書,企圖全面地回顧禪凈二宗的關(guān)系,寫到永明延壽(904-975)和凈土的關(guān)系,特別是那有名的〈四料簡〉,不由得產(chǎn)生懷疑。

  就歷史背景的“外證”而言,延壽為六祖慧能(638-713)傳下第十一代:慧能二傳至石頭希遷(700-790)開石頭宗;又四傳雪峰義存,下衍云門、法眼二宗;法眼宗創(chuàng)宗者清涼文益(885-958)系義存三傳弟子,永明延壽即其再傳。唐末五代,“南禪五家”把禪宗聲勢推至登峰造極,五家禪“唯我獨得如來心法”之氣焰,一個高過一個,怎么可能說出“有禪無凈土,十人九蹉路”這樣貶低本宗的話呢?

  就本人著作的“內(nèi)證”而言,延壽之《宗鏡錄》,洋洋一百卷,但其主旨,其〈自序〉中說得清清楚楚:“舉一心為宗,照萬法如鏡”。吳越王錢鏐(852-932)之序,更稱該書為《心鏡錄》:“心鏡錄者,智覺禪師所撰也。”《萬善同歸集》中,亦明文拈出:“問:所修萬善,以何為根本乎?答:以心為本!彼,延壽的立論,絕對是站在禪宗的立場上,認禪宗為不二法門,以禪宗之“心”去融會全體佛法。學(xué)者著書,在同一主題的燭照下,不應(yīng)有違背主題的論點和內(nèi)容,不會有自相矛盾的情況。即使大師的著作有所失佚,也不至于一個人說出南轅北轍的言論。[[6]]所以,說〈四料簡〉出于《宗鏡錄》,[[7]]有點不合情理。

  最后就是“本證”――這可是一個長期困擾著我的難題――《宗鏡錄》一百卷,上百萬字,誰敢保證自己讀時沒有漏掉些什么?人家白紙黑字,信誓旦旦,說《宗鏡錄》中有〈四料簡〉;你找不到,就很可能是你讀書不仔細啊。但是因緣際會,問題居然有了定論。當(dāng)年我在美國紐約莊嚴寺沈家楨居士(1913-2008)創(chuàng)建的“世界宗教研究院”任研究員。一九九四年底,沈家楨居士發(fā)起中文佛經(jīng)電子化項目,我有幸任總編輯。當(dāng)我們把《宗鏡錄》輸入電腦之后,得以對《宗鏡錄》作了全面的檢索,拜現(xiàn)代科技之賜,終于得出結(jié)論:《宗鏡錄》中沒有〈四料簡〉。[[8]]

  緣此思路,我對有關(guān)材料作了進一步追跡,發(fā)現(xiàn)不僅是〈四料簡〉,還有那讓后人津津樂道的“禪觀中得觀音甘露灌口”[[9]]故事,以及“七次抓鬮、專修凈業(yè)”[[10]]故事,也都是古史層累,后人增益。而且基本確定〈四料簡〉最初出現(xiàn)于元僧天如惟則(1276-1354)撰《凈土或問》,那時離延壽的時代,已差不多四個世紀了。[[11]]

  綜上所述,對于“禪凈關(guān)系”這一大題目,〈永明延壽的禪凈四料簡〉一文僅從史料著手,考據(jù)了〈四料簡〉而已;即使考據(jù),也僅僅是一個開始,所以我在文章的最后說道:

  佛教典藉,浩如煙海,以筆者個人一己之努力,絕不敢說“定論”二字,關(guān)于〈四料簡〉的考證,肯定還會有新的發(fā)現(xiàn),我以滿腔之熱忱,以待來時,更希望有人批評指點。[[12]]

  回頭看去,本人當(dāng)年的謹慎還是理智的,因為當(dāng)年我的考據(jù)還是有缺漏的。實際上,〈四料簡〉的出現(xiàn)更可以早推到惟則和尚的老師中峰明本(1263-1323)。[[13]]雖然二位禪師是同時代人,〈四料簡〉最初出現(xiàn)于元末明初的推論還是成立,但這畢竟是一個不可原諒的失誤。

  三、虛云和尚拈出《楞嚴經(jīng)》,直指根本

  虛云和尚的開示,劈頭拈出《楞嚴經(jīng)》,真可謂是驪龍?zhí)街椤⒅敝父。他說:

  《楞嚴經(jīng)》文殊菩薩選擇圓通而說偈曰:“歸元性無二,方便有多門,圣性無不通,順逆皆方便”,又從多門中肯定耳根圓通說:“此方真教體,清凈在音聞,欲取三摩提,實以聞中入”,指出“自余諸方便,皆是佛威神,即是舍塵勞,非是常修學(xué)。”對念佛三昧則說道:“諸行是無常,念性元生滅,因果今殊感,云何獲圓通!薄佬迌敉琳,只知固執(zhí)〈四料簡〉,極少虛心研究圓通偈,而且對圓通偈也多誤解的,這不獨辜負文殊菩薩,而且?guī)Ю塾烂鞫U師,終亦對權(quán)實法門,不能融會貫通,視禪凈之法,如水火冰炭。虛云對此,不能無言。[[14]]

  恰如虛云和尚所說,很多讀〈圓通偈〉者,往往忽略了《楞嚴經(jīng)》的全經(jīng)主旨和文殊菩薩頌出〈圓通偈〉的前提,他們只看到文殊菩薩連說了二十三個“云何獲圓通”后,獨推耳根圓通:

  我今白世尊,佛出娑婆界,此方真教體,清凈在音聞,

  欲取三摩提,實以聞中入,離苦得解脫,良哉觀世音,

  于恒沙劫中,入微塵佛國,得大自在力,無畏眾生,

  妙音觀世音,梵音海潮音,救世悉安寧,出世獲常住。[[15]]

  就輕率地得出結(jié)論,以為凈土是此土唯一圓通法門。

  《楞嚴經(jīng)》亦稱《大佛頂如來密因修證了義諸菩薩萬行首楞嚴經(jīng)》、《萬行首楞嚴經(jīng)、《大佛頂首楞嚴經(jīng)》、《大佛頂經(jīng)》、《中印度那蘭陀大道場經(jīng)》等,唐般刺蜜帝于神龍元年(705)譯出。本經(jīng)述說阿難因摩登伽女之咒力而將墮入魔道時,被佛陀之神力救出。經(jīng)文依此按照擊退魔障,專注禪定,獲得如來真實知見,脫卻生死之迷界等項作出了一貫地說明。全經(jīng)之重點所在,乃是依攝心而了得菩提心并體得真凈妙心。這一真凈妙心之體解悟入,在禪門是特別強調(diào)之法,故本經(jīng)可謂禪家之要門。

  虛云和尚所引〈圓通偈〉,出于該經(jīng)卷六,是在佛說“二十五無學(xué)諸大菩薩及阿羅漢,各說最初成道方便,皆言修習(xí)真實圓通,彼等修行實無優(yōu)劣前后差別”的前提下,文殊菩薩奉如來之命,再次闡述“二十五行誰當(dāng)其根,兼我滅后此界眾生,入菩薩乘求無上道,何方便門得易成就”之方便法門。[[16]]

  可見,只要是融會貫通了《楞嚴經(jīng)》的主旨,特別是注意到文殊菩薩頌出〈圓通偈〉的前提,就不會對禪凈關(guān)系產(chǎn)生誤解;同時也能理解,虛云和尚為什么指“歸元性無二,方便有多門,圣性無不通,順逆皆方便”為〈圓通偈〉的靈魂,說“耳根圓通”乃是“多門”中的一門。

  翻閱經(jīng)藏,先輩大德對〈圓通偈〉的注解疏通,汗牛充棟,我們特別注意的是這一位禪師――被冠上發(fā)明〈四料簡〉的永明延壽大師,看看他是如何理解〈圓通偈〉的,《宗鏡錄》卷第十一:

  (問)夫所度之機無量,能度之法無邊;立五行門,廣辟賢愚之路;張八教網(wǎng),遍捷人天之魚;何乃以心標宗,能治一切?

  (答)方便有多門,則遐張八教之網(wǎng);歸源性無二,乃高峙一心之宗。是以病行,憩聲聞于化城;兒行,誘凡夫于天界。兼但對帶,俯為差別之機;開示悟入,唯證一乘之道。如千方共治一病,萬義俱顯一心;令不執(zhí)見徇文,失真法之味。所冀研心究理,得正覺之原。[[17]]

  《宗鏡錄》卷第四十三:

  若能正信,圓解無差,遍境遍空,皆同妙證。楞嚴會上,佛告阿難:十方如來,于十八界,一一修行,皆得圓滿無上菩提,于其中間亦無優(yōu)劣,但汝下劣,未能于中圓自在慧,故我宣揚,令汝但于一門深入。入一無妄,彼六知根,一時清凈。是以憍陳那因聲悟道,優(yōu)波尼沙陀因色悟道,香嚴童子因香悟道,乃至虛空藏菩薩因空悟道,則知自性遍一切處,皆是入路,豈局一門,而專以蚊蚋之愚,翻恃鷦鷯之量。且法無遲速,見有淺深,遮障之門,各任輕重,是以文殊菩薩頌云:歸元性無二,方便有多門,圣性無不通,順逆皆方便,初心入三昧,遲速不同倫。[[18]]

  至此,我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延壽大師是不可能有〈四料簡〉那樣的主張的。我們也就不難理解,為什么虛云和尚會說:固執(zhí)〈四料簡〉“不獨辜負文殊菩薩,而且?guī)Ю塾烂鞫U師!碧撛坪蜕悬c出了以〈四料簡〉為代表的偏激見解的根源,乃是只見樹木、不見森林,誤解〈圓通偈〉;同時也就清楚明白的告訴我們,融會權(quán)實法門,貫通禪凈之法的關(guān)鍵,是“虛心研究圓通偈”。

  [1] 《虛云和尚自述年譜》臺灣屏東能凈協(xié)會2003年印本,第374頁。

  [2] 《年譜》說“答問二則”,但不知是何因緣,書上只見到〈禪宗與凈土〉一則,以后流傳的,也就是這一篇文字。

  [3] 梁翰昭(1886-1968),字秀翹,新興縣新城鎮(zhèn)三挺村人。清末畢業(yè)于廣東甲種工業(yè)學(xué)校,民國元年考入廣東陸軍速成學(xué)校學(xué)習(xí)軍事。民國初年,曾在南海、番禺、東莞、順德、中山各縣組織民軍。1917年至1918年,在粵軍第二軍當(dāng)下級軍官、軍部軍械處處長。1920年至1921年,在海豐縣汕尾任粵軍制彈廠廠長。

  1922年梁翰昭任粵軍第四軍(后稱第一軍)第六警備區(qū)司令,1924年梁率部到江門駐防。1925年8月,廖仲愷被刺案發(fā)生,粵軍第一軍軍長,新興天堂人梁鴻楷被蔣介石扣留,該軍部隊被編遺,梁翰昭去職。

  1931年春,梁翰昭任新興縣縣長。在任期間,他主持拆毀新興縣城城墻,改建為環(huán)城馬路,把學(xué)宮前魚塘改為市場,將開泰街、青云街開辟為馬路直達東門橋,擴大東墟豬、牛、三鳥市場。縣前街(今中山路)、南街開拓馬路直達街尾,與南路、西路大道相接,并將縣政府機關(guān)從原縣署遷址于南街金臺寺。與此同時,發(fā)動各界人士籌款興建新肇公路洞口新江大橋、小河口橋,在縣城井料崗新建縣立中學(xué)校舍。

  1934年春至1939年,梁翰昭先后任番禺、梅縣、揭陽、潮安縣長,1940年春離職回縣鄉(xiāng)居。1945年6月任新(興)高(明)聯(lián)防指揮所主任,接管新興抗日動員委員會兩個大隊。1946年冬,梁翰昭競選為廣東省參議會參議員。1948年夏秋間,梁翰昭任“國民黨廣東一、三、七專區(qū)邊區(qū)聯(lián)剿指揮部”主任。

  解放后,梁往香港,參加香港佛教協(xié)會,1968年7月28日病逝于香港,終年82歲。

  [4] 《夢痕記》臺灣臺中瑞成書局,民國六十五年版。

  [5] 《禪淨(jìng)合一流略》,臺灣三民書局 ,1996年。

  [6] 關(guān)于這一點,臺灣中國佛教研究所副所長楊笑天博士曾作探討,但他的結(jié)論有點折中。他在《佛學(xué)研究》2004年00期《永明延壽〈四料揀〉(四料簡)的背景、意義及真?zhèn)螁栴}》一文的結(jié)論中說:“其次,由于延壽著作中有關(guān)凈土的重要文獻已經(jīng)散佚,所以,也不應(yīng)以現(xiàn)存延壽著作中不見《四料揀》為理由來否認它是延壽所作。第三,然而,歷史地看,同時也從相關(guān)文獻資料來看,《四料揀》當(dāng)是后世的假托。這是因為:一,現(xiàn)存所有宋代凈土教(乃至整個宋代佛教)的文獻資料中皆沒有提及《四料揀》。二,北宋末期的凈土教與禪宗之間曾經(jīng)發(fā)生過十分激烈的爭執(zhí),但凈土教者所留下的相關(guān)文獻中對《四料揀》這種絕好的反擊材料不但沒有引用,甚至根本沒有提及,說明這個文獻北宋末期尚未問世。三,最重要的是,延壽時代的禪尚且是“非凡所測”的,因為上必攝下,所以它必定是包攝凈土的,是與凈土不可分家的;但是到了《四料揀》的時代,禪已經(jīng)與凈土分家,已經(jīng)墮落到不能包攝凈土,已經(jīng)墮落到凡心可測了;同一個“禪”字,其內(nèi)涵已經(jīng)“天地懸隔”了。由于有這樣一個致命的義理斷層的破綻,說明《四料揀》不可能出自延壽之手,而是后世假托!

  [7] 明洪武十四年(1381)獨庵道衍(即姚廣孝)編《凈土簡要錄》并賦《諸上善人詠》濫觴于先:“(永明延壽)有《宗鏡錄》一百卷行世,有四偈勸禪人兼修凈土”,行文含糊其事,但二者前后相連,頗會令人視為一事。至清僧濟能,于乾隆三十五年(1770)撰《角虎集》,則直言:“(永明延壽)為《宗鏡錄》一百卷,中有四料簡。”

  [8] 因為怕《宗鏡錄》中的原文在長期的流傳中或有改動,所以把〈四料簡〉折開檢索,結(jié)果如下:

  “有禪”──凡七見,皆與〈四料簡〉無關(guān)。

  “無凈”──凡十六見,同上。

  “無禪”──凡一見,同上。

  “有凈”──凡十四見,同上。

  “萬修”──無。

  “蹉路”──無。

  “錯路”──無。

  “陰境”──無。

  “瞥爾”──凡一見,與〈四料簡〉無關(guān)。

  “戴角虎”──無。

  “角虎”──無。

  “虎”──凡二十三見,皆與〈四料簡〉無關(guān)。

  “鐵床”──無。

  “銅柱”──凡一見,與〈四料簡〉無關(guān)。

  [9] 首見于宋神宗元豐六年(1084),王古撰《新修往生傳》:“禪觀中見觀音菩薩,親以甘露灌于口,遂獲觀音辨才,下筆成文,盈卷乃已,志求西方凈土!

  [10] 首見于南宋慶元六年(1200),四明沙門石芝宗曉(1151-1214)編《樂邦文類》:“(延壽)”遂上智者禪院作二鬮。一曰一心禪定鬮。二曰誦經(jīng)萬善莊嚴凈土鬮。冥心自期曰。儻于此二途。有一功行必成者。須七返拈著為證。遂精禱佛祖。信手拈之。乃至七度。並得誦經(jīng)萬善生凈土鬮。由此一意。專修凈業(yè)。

  [11] 元僧天如惟則撰《凈土或問》(按:惟則于元至正元年,公元1341年,于蘇州師子林開法,《或問》當(dāng)作于此后十?dāng)?shù)年間。學(xué)界也有說《或問》撰于元至正二十八年,公元1368年,不知何據(jù)。)云:“天如老人,方宴默于臥云之室,有客排闥而入者,禪上人也。因命坐之,坐久,夕陽在窗,篆煙將滅,客乃整衣起立,從容而問曰:‘竊聞永明壽和尚,稟單傳之學(xué)于天臺韶國師,是為法眼的孫,匡徒于杭之凈慈,座下常數(shù)千指。其機辯才智,雷厲風(fēng)飛,海內(nèi)禪林,推之為大宗匠。柰何說禪之外,自修凈土之業(yè),而且以教人。復(fù)撰揀示西方等文,廣傳于世。及作四料揀偈,其略曰:有禪無凈土,十人九蹉路;無禪有凈土,萬修萬人去?此说日Z言,主張凈土,無少寬容。無乃自屈其禪,而過贊凈土耶?此疑非小,師其為我辯之!

  [12] 《禪學(xué)研究》第四期,2000年8月。

  [13] 《中峰廣錄》卷5〈示吳居士〉說:“昔永明和尚離凈土與禪為四料揀!(《磧砂藏》37冊,P404)。

  《中峰廣錄》卷28〈次魯庵懷凈土十首〉說:“永明和尚以禪與凈土,揀為四句,謂:有禪有凈土、無禪無凈土、有禪無凈土、無禪有凈土!(《磧砂藏》37冊,P503)。

  [14] 《虛云和尚自述年譜》臺灣屏東能凈協(xié)會2003年印本,第374頁。

  [15] 《大佛頂如來密因修證了義諸菩薩萬行首楞嚴經(jīng)》卷六,《大正藏》第 19 冊 No. 0945。

  [16] 同前注。

  [17] 《宗鏡錄》卷十一,《大正藏》第48 冊No. 2016。

  [18] 同前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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